1985年——冬储大白菜堆里的铁盒子
胡同里的北风跟小刀子似的刮过脸时，王大爷总想起1985年那个冬天。那会儿他刚三十出头，住在西四北六条的大杂院里，全院八户人家共用一个水龙头，过冬全靠院角那座“煤山”和窗台下码得比人还高的大白菜。
“那会儿的冬天，手不冻裂几道口子都不叫过冬。”王大爷蹲在社区活动室的暖阳里，手里摩挲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——这是前几天收拾老房子时从白菜窖角落翻出来的，里面还残留着半盒同仁堂冻疮膏，橙红色的膏体早硬得跟砖头似的，却能瞬间把记忆拽回那个煤烟缭绕的冬天。
那年冬储大白菜的队伍从胡同东口排到西口，王大爷凌晨三点就去站队，冻得直搓手。卖菜的老张见他手背红肿得发亮，偷偷塞给他这个铁盒子：“试试这个，同仁堂的，我闺女在王府井药店上班带回来的。”晚上回家，他就着煤炉昏黄的光往裂口上抹，辣得龇牙咧嘴，却奇异地感到一股暖意往肉里钻。
那时候全院共用一个蜂窝煤炉，白天做饭晚上取暖。每天清晨倒煤渣是必修课，黑黢黢的煤渣堆在墙角，开春能堆到半人高。王大爷的儿子小刚那年刚上小学，小手肿得像发面馒头，晚上痒得直哭。“现在的孩子哪见过这个？”王大爷掏出手机翻出孙子的照片，“你看这细皮嫩肉的，屋里24度恒温，哪懂得冻疮膏是啥玩意儿。”
2000年——煤炉边的铁盒与账本
跨进新世纪那几年，王大爷家的冻疮膏从铁盒装变成了软管，但用法还是老规矩——立冬那天就得找出来备着。胡同里开始流行“土暖气”，就是在煤炉上接根铁管子通到卧室，虽然半夜得起来添煤，但总算不用全家挤在一个房间睡觉了。
2000年春节前特别冷，王大爷在煤炉边烤火时翻出账本：“你猜那会儿一个冬天烧多少煤？”他指着泛黄的纸页念，“每月240块蜂窝煤，每块两毛一，加上冬储大白菜150斤，这就是半个月工资。”最让他心疼的是1998年那个冬天，小刚得了肺炎，医生说是总在煤烟里待着呛的，“那回住院花的钱，够买三年的蜂窝煤。”
那会儿胡同里已经有人搬上楼房，说“楼上可暖和了，穿毛衣就行”。王大爷嘴上说“平房接地气”，心里却羡慕得不行。2003年东四三条开始“煤改电”试点，他特意跑去看热闹，见人家墙上挂着白花花的暖气片，摸上去烫手，“当时就想，这得花多少钱啊？”
2015年——轰鸣中的温度革命
2015年深秋，王大爷家的煤炉终于被抬走了。那天社区网格员小张师傅带着施工队来拆炉子，这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忙前忙后，一会儿帮着挪花盆，一会儿给老人讲解电采暖补贴政策：“王叔您放心，政府给补贴，晚上低谷电价才两毛八一度。”
施工队在院里架起变压器时，玻璃棉毡王大爷蹲在门口抽了三袋烟。看着用了半辈子的煤炉被当成废品拉走，心里空落落的。但第一个用电采暖的冬天，他就服了——晚上睡觉再也不用惦记添煤，也不用闻那股呛人的煤烟味儿。最神奇的是温控器，想调多少度就调多少度，小刚从国外回来说这叫“智能家居”。
“你猜现在一个冬天花多少钱？”王大爷掏出手机点开“网上国网”APP，“1800块！比烧煤省了600块呢！”他记得朝阳区试点时报纸上登的数据，全区户均取暖费从2400元降到1800元，当时还不信，自己用上了才知道是真的。小张师傅后来告诉他，这叫“能源安全新战略”，既环保又省钱，王大爷听不懂大道理，只知道“屋里暖和了，看病钱也省了”。
2025年——孙子房间里的温度密码
今年立冬那天，王大爷去看孙子小宝，发现孩子房间墙上挂着个像平板电脑的东西。“这叫智能温控器，”小宝得意地演示，”我设定22度，它就一直是22度，还能连手机呢！“王大爷伸手摸了摸暖气片，温乎乎的不烫手，想起自己小时候冻得流脓的脚后跟，眼眶有点发热。
离心玻璃棉厂家 图源：北京日报客户端
前几天社区组织学习二十届四中全会精神，王大爷没去，但听小张师傅说里面提到“加快规划建设新型能源体系”，就是要让老百姓既暖和又省钱。他不懂什么是新型能源体系，只知道现在胡同里的天空比以前蓝多了，冬天再也闻不见煤烟味儿，社区医院里看冻疮的人也少了。
那个从白菜堆里翻出来的铁盒子，王大爷送给了社区博物馆。馆长说这叫“物品记忆”，能让年轻人知道以前的冬天有多冷。王大爷觉得，真正该记住的不是冷，是那些让冬天变暖和的人——蹲在煤炉边抹冻疮膏的夜晚，小张师傅满头大汗调试设备的样子，还有小宝房间里那个永远显示22度的智能温控器。
“你说这玩意儿要是早有，我这老寒腿能少遭多少罪？”王大爷望着窗外飘落的第一片雪花笑了，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暖气片上，反射出温暖的光。胡同里的老槐树叶子落尽了，露出背后崭新的居民楼，家家户户的窗玻璃上，都映着同样温暖的光。
后记：温度里的时代答卷
从1958年北京第一条热力管线建成，到如今清洁能源供热覆盖率达98%以上，这座城市用六十多年时间完成了一场温暖革命。王大爷的四个冬天，恰似这部史诗的缩影——当二十届四中全会提出“推动人的全面发展、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迈出坚实步伐”时，或许正是指这样的时刻：曾经珍贵的冻疮膏变得可有可无，而每个冬天的温暖，都成为触手可及的日常。
正如小张师傅贴在社区公告栏里的那句话：“最好的能源政策，就是让老百姓感觉不到政策的存在，只感受到实实在在的温暖。”王大爷不懂什么大政策，但他知道，现在的冬天，真好。
作者：王雪君菏泽华美玻璃棉
